简
介
王安平,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,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会员,贵定作家协会主席,《麦溪文艺》主编。先后在《解放军文艺》,《萌芽》《北方文学》《朔方》《神剑》《星星》《贵州日报》《散文诗》等军地报刊发表作品。短篇小说《离休之前》获全军文学创作三等奖,《一个道班五条汉》获贵州省报告文学三等奖,出版长篇小说有《风流贵子街》《宋思一将军的跌宕人生》《何必当初》等。散文诗作品入选多种散文诗选本。
化愚
——贵定县思想扶贫工作报告
一
这是一个石头的故事。者高离新巴镇不远,大约5公里左右。者高百姓喜欢用石头砌房,用石板盖房,因此被称为石头做成的寨子。当年红军曾在者高驻扎,这里的石头被赋予了鲜红的色彩。如今石头房已沉入历史,村庄环境像公园一般。这么大的变化,来自于思想扶贫。年5月,驻村工作队进驻者高,村居环境整治开始提上议事日程。然而,问题也从这一天开始。者高有个烂塘,早年是个清水塘,牛马养牲在这里吃水,鸭子也在这里游泳,夏天的荷花开得招摇,村民们享受着这方池塘的蛙声虫鸣,倒也快活惬意。不知从何时起,清水塘变成了垃圾池,煤灰、瓦片、菜叶,连女人用的卫生巾也往里面扔。清塘变成沼泽池,上面长出了像脓疮一样的青苔,臭味熏天,者高人抱怨连天。岁月就这样慢慢滑过,小孩变成了老人,姑娘变成了奶奶,池塘依然如故,脓疮越来越烂,成了老鼠的家,苍蝇的宅。这些生物猖狂地和者高人争食夺物,扰乱环境,传播疾病……终于有一天,班能文紧急召集组民开会,放出一颗“卫星”——治理污泥塘,建设休闲广场!组民们一下懵了,这可是奇思妙想呀!怀疑之余,七嘴八舌议论开了,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嘛?我看根本就搞毬不成,农村就是农村,农民就是农民,广场,那是城里人玩的,乡下人一身泥一身灰的,哪有那个闲心?嘁,班能文这老小子是不是脑壳进水了?班能文是者高组的组长,年近六十。自从年大家选他当组长,如今已是35年了。这些年组长当得尽心,大家对他很尊重,今天突兀地提出这样一个问题,组民们以为他是在说梦话,一时没转过弯来。原来者高寨通过整合,已不是单纯的者高了,它包含了以前的和平1组、和平2组,丰收1组、丰收2组4个组,整合之后有了新和平组和新丰收组。又脏又臭的烂塘,原属和平1组、和平2组部分村民的,虽然脏得无地自容,臭得无人敢近,但老和平1组、2组拥有遗产主权。后来,者高4个组合并成2个组,遗产变成了公产,要治理烂塘,原和平1组、2组村民不同意了,凭什么占他们的好处?宁可烂塘烂下去、臭下去,也不希望别人占便宜。原和平1组2组村民内部意见也不统一,有些人主张共享,认为小组合大组了,大家就是一家人。反对派鸡蛋里挑骨头,歪理一堆,行啊,你家园子地不种我种行不行?这样的比方实在太牵强,但也噎得别人无话可说。同样,和平组与丰收组之间的村民也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,在治与不治这件事上争论不休。丰收组村民理直气壮,抬出来的一个现实就是,现在是一个组了,虽然过去没有份,但现有份了,政府出钱治理,丰收组为哪样不能享受?班能文做梦都没想到,治理一个烂塘还治理成一堆矛盾来了。他几天几夜睡不好觉,一直纠结这件事。以前虽然不是一个组,可由于地缘关系,不是亲就是戚,没有合组之前,大家从没红过脸,见到像兄弟姊妹一样,客客气气,合组了,按理更应该亲近才是,可为何为一个烂塘互不相让隔阂加深呢?班能文冥思苦想,找不着理由,他做了工作也不管火,一时成了肠梗阻。新巴镇领导得知此事后,及时召开了院坝会,讲了一支箭和十支箭的故事,阐明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道理。还说你们都是布依兄弟姊妹,都在一个地方生活,抬头不见低头见,难道就为这么一方烂水塘伤了和气?再说,政府出钱改造成广场,不是好了谁的问题,是锦上添花的事?大家都有权享用。通晓的道理打动了村民,解开了思想疙瘩,达成了共识。开工那天,班能文第一个跳进烂塘,其他村民也跟着跳进去。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,丰收组村民特别卖力,挖的挖,抬的抬,几天功夫,烂塘中的垃圾就清理干净了。班能文又联系外出务工青年积极捐款筹资,完成了“臭水塘”到“荷花池”的华丽转身,打造出了一个休闲玩耍的农家公园。村民陈家强、陈文芝主动拆除旧屋,出让宅基地修建了停车场和休闲广场。如今,广场成了茶余饭后聊天的好场所,在光洁的地坝上,村民一屁股坐下去,盘起腿就可以吹半天壳子,大家不分彼此开开心心,有点个人的不快,也在壳子中烟消云散。大妈们唱起了传统的布依山歌,跳起了时尚的广场舞,孩童们在广场上追逐嬉闹,一派和和美美的景象。者高人为了纪念这一有深远意义的事情,大家动手,将原有的乱放乱堆的石块,一人一石,将其垒砌城墙,即风景墙。风景墙完工以后,还给它赋予了一个好听的名字:“石头的故事”。一场春风化雨,洗净了村庄的蒙昧。多少年以后,者高人一定还会用这个故事教育子子孙孙,红军曾经走过的地方,绝不能玷污其名。二
当我走进燕子岩的时候,有一幅画面令我感动不已。那天,不知是谁家在办喜事,炊烟袅袅,人声鼎沸,地坝冲洗得一尘不染。有位老人悄悄跟在外来吃酒的客人后面,弓着腰捡拾客人扔在地上的烟头……老人年纪很大了,满头银发在阳光下闪亮。我瞥一眼他提在手里的塑料袋,笑着问,老人家,你好闲心啊!多大年纪了?他两指叉成一个八字,83了。我说,你——捡这烟头……我指指他手中的袋子,何必这么认真?老人有点不高兴,看你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,你以为我多事?我的脸暗自热了一下。他瞟我一眼又说,如果人人都乱扔乱丢,这么好的水泥坝子岂不是姑娘脸上打锅烟——花眉潦眼?他从怀里掏出短烟杆,在我眼前晃悠了一下,你看,我也吃烟,吃的是叶子烟,但我的烟灰是抖在这里的。他嘿嘿一笑,拍了拍塑料袋,里面已经装有一大把烟头了。我很讶异,作秀吧?我自问,一个农村老头儿这样关心环境卫生,莫不是燕子岩有什么诀窍?之前,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赵波就推荐过,说思想扶贫有特色有亮点,燕子岩算一个。燕子岩几年前还是一个贫困村,不光是穷,还是出了名的“粪坑村”。在这样的底色之下,青壮男子找不到媳妇,年轻姑娘远嫁他乡,谈不成媳妇便成了燕子岩青年人的硬伤。偶听哪家接媳妇了,场面比过年还热闹。年轻哥们吃酒是幌子,看姑娘才是真的,看得快淌口水了,心里才怅然若失,怏怏而归。更要命的是,环境脏,蚊虫满天飞,细菌原因导致疾病蔓延,有时像瘟疫一样,一个传一个,一户传一户,日常生病率达到6、7%,三天两头有人住院。猪瘟鸡瘟经常发生,有时整个寨子死绝。那时寨子间都是泥巴路,燕子岩的土质本来就是大眼泥,一下点雨,就像踩瓦泥,满脚稀泥巴。外部环境落后,致使老百姓长期养成了不爱卫生的习惯,所以,整个村被疾病包围,也就见惯不怪了。这样的情境一直被一个人悄悄